《风筝》中郑耀先的历史原型,可能是原军统局第三处,也就是行动处处长程一鸣,此人1926年加入我党,1931年在莫斯科中山大学同学介绍下,进入邓文仪的南昌调查课军事股任少校股员,该课后又并入复兴社特务处,程一鸣在当了一段时间股员、股长后,也跟吴景中(《潜伏》中吴敬中的历史原型)去了军统特训班当情报教官。
1937年“八一三”淞沪会战后,程一鸣调任复兴社特务处苏州组中校组长,从此开始了与鬼子和七十六号特务的生死相搏——郑耀先那段一语带过的骄人战绩,可能就是取材于程一鸣在1938年任复兴社上海区书记时的经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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程一鸣一步一个脚印,从军统临澧特训班情报教官到“兰训班”班情报系主任教官、总教官,再到军统局西北区区长、第八战区司令长官司令部调查室少将主任,最后调回军统局本部当了第三处处长。
戴笠是比较不待见程一鸣的,他之所以把程一鸣调回军统搞行动,其实是一种怀疑和试探,这当然也是郑耀先与戴笠“斗智”的历史原型。
程一鸣中间的履历可以略过不说,咱们只看。1986年6月19日,程一鸣以七十九岁高龄在广州无疾而终后,主办追悼会的是广东省安全厅与广东省政协就知道了:安全厅不会给一个“起义”将领举办葬礼的,虽然程一鸣的卧底身份最后也没有公开,但是安全厅主办追悼会,这本身就是一种态度——程一鸣是战友,而非一般的“起义投诚人员”。
程一鸣在军统第三处任少将处长期间,表现非常“不佳”,抓地下党的事情,几乎是办一件砸一件,当时任副处长的徐远举被耍得团团转,还在戴笠的默许下,跟程一鸣大吵了一架。
时任军统局总务处少将处长的沈醉在回忆录中写道:“在四川有一个县发现有地下党在活动,该县军统请示可否秘密逮捕,程一鸣因病没有去上班,徐在请示报告上批示同意予以逮捕。结果主要人员跑了,只抓到一位刚参加工作的人员。”
谁给地下党通风报信,徐远举有怀疑没证据,就跟程一鸣大吵了一通,戴笠的态度也很微妙:“戴笠弄清这一经过后,不但没有批评徐远举,还认为他与四川旧军政人员关系很好,干外勤比干内勤更适宜,又把他调为川康区代区长。”
程一鸣在抗战胜利后一直消极怠工,戴笠和毛人凤只好将其雪藏,1949年1月,下野的老蒋退居老家奉化,专门通知程一鸣组织一个特务监察网,程一鸣没有接受任务直接逃掉了,最后又被郑介民“发现”,请他编写了《游击战术》——这段履历,读者诸君看着一定很眼熟,因为郑耀先的身上,有太多程一鸣的影子,程一鸣也确实教出了很多像宫恕那样的“徒弟”。
程一鸣也曾被戴笠关过一段时间,但是最后都是“事出有因查无实据”不了了之,这是因为在戴笠眼里,程一鸣那么多次行动失败,只是低能而非故意,认为这个特训班教官理论上有一套,对付小鬼子和七十六号还可以,但是抓地下党,实在是力不从心,就把他一脚从处长位置上踢了下去。
通过史料和档案若隐若现的记载,我们能发现程一鸣有一个极好的伪装办法,那就是低调和“无能”,所以办砸任何事情,戴笠和毛人凤都不会多想。
郑耀先与程一鸣的行事风格完全不同,他的超强能力从不掩饰,而且在军统(保密局)局级大佬面前也十分嚣张,这就是犯了潜伏特工的大忌,也可以说是郑耀先犯了重大错误:你在军统(保密局)搞行动,成功了是正常,失败就反常了。
郑耀先作为潜伏在军统高层的“风筝”,除了搜集、传递情报,还有一个重要的公开职责,那就是抓地下党,抓住与抓不住,都是问题,如果他整天“喝酒误事”,戴笠和毛人凤还可以理解,但是他表现得就像诸葛亮和刘伯温一样算无遗策,但行动起来却每战必败,这岂不是在往自己脸上贴卧底标签?
曾墨怡的情报粘在转动的换气扇上,别人找不到有情可原,郑耀先找不到就奇了大怪,连中统的高占龙也看出了问题:“我都能想到的地方,鬼子六那么能干的一个人,他会想不到?”
如果是毛人凤来搜查而一无所获,高占龙和田湖都不会怀疑,因为毛人凤内勤没当过处长,外勤没当过站长,对行动一窍不通,犯多么低级的错误,大家都可以“谅解”,但是“军统六哥”不行:你是军统第一胡狼,所谓的“疏忽”,都是有意为之!
郑耀先抓捕曾墨怡并进行搜查,那是他的“职责所在”不得不去,所以地下党就把这笔血债记在了他的头上,如果换做高明的潜伏者程一鸣,他肯定不是腹泻就是头晕,反正手上沾血的事情绝对不做——做了往后就说不清。
在中统和军统高层眼中,郑耀先就是个“半人半鬼燕双鹰”,没有他办不成的事儿,没有他抓不住的人,没有他找不到的东西,这一点他自己也清楚,上线陆汉卿也知道:“人家拿不出名单,正常。你要拿不出来,那就不正常了。戴笠那个老鬼,不怀疑你,怀疑哪个?”
作为一名高级潜伏特工,首要任务就是把自己藏起来,影子韩冰在选择马小五的时候,说的那一番话,就很值得风筝郑耀先借鉴:“你拿镜子照照自己,一脸憨相,相貌平平,扔到人堆里能找得到你吗?还有,你为人随和大大咧咧,是个见面熟,和谁三言两语都能攀上个亲戚,用不了多长时间,就能跟人家称兄道弟的,不正是干(特工)这一行的好苗子吗?”
其实各方在挑选潜伏特工时的优先考虑标准,就是没特点才是好特工,引人注目属于行业大忌。
郑耀先风头太盛,戴笠不信任他,毛人凤怀疑他,军统的高占龙和田湖怀疑他,如此四面树敌,八百只眼睛盯着,他每一个细小的疏忽都会被放大成致命漏洞。
郑耀先在军统是个刺儿头,在地下党必杀名单上排头一名,甚至在美国战略情报局和英国军情六处也同时备案,这样的人,就是跟一万个人站在一起,也会被一眼认出来。成为各方瞩目的焦点人物,郑耀先这个潜伏者的暴露,只是个时间问题而已。
作为一名战略特工,郑耀先的任务是抓大放小,在搜集重要情报的时候很好地隐藏自己。
为了长期潜伏下去并得到更重要的情报,郑耀先必须要搞好各方面的关系,一般的行动应该是能躲就躲,必要时可以对很多不重要的事情视而不见,但是他每件事都要插一脚,显得比任何人都高明,对任何人都不尊敬。于是他就成了所有上司都不待见的另类,这其实已经是潜伏失败了。
在某些方面,郑耀先还真得跟余则成学习,你看他跟站长吴敬中的关系有多铁,说出的话有多暖心?就连长得像监察院院长陈萍萍的笑面狐狸陆桥山,在报复吴敬中和李涯的时候,也没想过整治余则成——在陆桥山心中,余则成是他朋友。
郑耀先能力太强,表现太抢眼,即使解放后上级承认而不公开他的身份后,也没有完全消除对他的怀疑和防范,郑耀先对马小五发的那通牢骚,也不是毫无根据:“我都明白了,他们(指陈国华)是怕我被人拐跑了,所以让你来看着我,一旦发现我苗头不对,就把我就地正法!”
郑耀先要是被掳走,连最信任他的钱副部长想想都“后背发凉”,这是因为在钱副部长眼里,郑耀先是一个比狐狸还狡猾的老派特工,陈国华也不是他的对手,不“盯紧”就会出大事,至于如何才算“盯紧”,郑耀先已经说得很明白了。
“就地正法”,可能还没那么严重,但是陈局长对付不了郑耀先,这却是真的,读者诸君看了各方对郑耀先的评价和态度,肯定也会深有感触:如果郑耀先像余则成一样会办事,戴笠和毛人凤会对他有那么多猜疑吗?如果他像程一鸣一样深藏不露,中统的高占龙和田湖有必要对他下杀手吗?综合起来看,作为一名战略特工,郑耀先犯了哪些行业大忌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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